我家的“人世间”故事 | 父亲的绰号(淮战科)

2022-06-01

在我的印象中,绰号多带有戏谑的味道,明里暗里含着讥讽嘲弄的意思。

父亲为人谦和,待人礼让,做事谨慎,处事公道,视清廉为名节,常因公而废私,光明磊落,正派一生!因此,我始终觉得,像父亲这样的人是断无绰号的。然而,我错了。父亲不但有绰号,而且是一个响当当的绰号!这个绰号,让我真真切切听到了耳里,刻在了心里,铭记至今。

父亲的绰号是“包公”。谁起的?恐怕只有父亲知道,我从未问过父亲,也未向人考证过。只记得那是一年的秋天,我帮着父亲一起去村里一家贩玉米的那里粜玉米。那时,村里分田到户实行家庭承包生产责任制已有好多年了。集体观念已在人们心头渐渐淡薄,代之而起的是日渐浓厚的“私”字。每年夏收碾麦秋收打玉茭,已经少有人费功夫把麦皮、玉米芯渣子以及土面儿扬了再扬,土疙瘩拣了再拣,反倒巴不得多些土石粒增些分量,甚至有在交“公粮”时往麦袋里加土面,卖棉花时给棉包里塞砖头,真是见利忘义,利令智昏!做事向来认真、光明的父亲,对此很是不屑,愤然之词每每溢于言表。粮食是要人吃的,怎么能这样昧良心呢!父亲常这样说。自然我家的粮食就在父亲的“顽固不化”下,总是比别人家多扬不知多少遍,翻来覆去不知多拣多少遍,多费不知多少劲!这次粜玉米也一样。母亲已经说了,咱的玉米够干净了,况且人家是贩玉米!但父亲好像没听见似的,依然自顾自一簸箕一簸箕簸了又簸,拣了又拣,直到他满意了才吆喝我张口袋、往里装,倒的时候还把簸箕一颠一颠,生怕最后那些星星点点的碎土颗粒混进去。

玉米装好后,我在前面拉着小平车,父亲在车后推。走过村中舞台北边一个巷口时,一声问候清晰传入我的耳中:“老包,粜玉米啊。”原来是一位和父亲同年等辈的大叔向父亲打招呼。老包?父亲?我狐疑着转头看向父亲,但见父亲脸红了一下,“呵呵”笑着,算是作了应答。到了收玉米那家,父亲正要解开口袋,主人说,“不用解了,你那粮食干净可是出了名的!”说着帮忙把口袋搬上磅秤就秤了。

回到家里,避过父亲我向母亲说起了父亲的绰号。母亲一听就笑了:“老包就是包公,还有人直接喊包公呢。”又道:“你不知道,你南巷叔早就叫我劝你爸,别再把粮食扬得拣得那么干净了,弄得都没人敢和你家一块交‘公粮’,本来人家的粮食不显得脏,叫你家的一比,就脏得扎眼了!”

母亲还说,新中国成立后不久,父亲在村里当干部。有一年,村里从某家搜出了不少银圆,由于受潮发霉,需要晾晒。村里决定晒在我家院里。这是极大信任,更是莫大考验!父亲把那些银圆看得比自己身家性命还重要,早晚认真清点,一个不差地完成了暂时晾晒保管的任务。

此后,父亲曾在村里、组里当过多年干部,做过多年会计。他公而忘私,总是把集体的事看得很重要,把家里的事搁在一边。当干部,公道正派;做会计,清廉自守,深得乡亲好评。

记得父亲去世的那天清晨,天空彤云密布,苍天有情含悲,飘下皑皑白雪,大地一片洁白。一位深知父亲的乡邻感慨地说:“这雪下得可真是时候,它是你爸一世清白的象征啊!”

父亲不过是一介农民,一个普通的农村党员,也仅做过不及芝麻大的村干部,与彪炳青史的包公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提并论的!而乡邻竟如此高抬父亲,赐以“包公”的绰号,虽有些许调侃意味,但其中更多的是敬重!

作为儿子,我为父亲有“包公”这样的绰号而骄傲!

(作者:淮战科 运城市政协提案委干部)

责编:王春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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